这一代人将会是相信天定胜人的一代人。
坐在马桶上又看了一篇讨论奥密克戎到底厉害不厉害的文章。
虽然同样让人感到浪费生命，但是多少比讨论俄罗斯厉害不厉害的文章强。毕竟再怎么样还是可以拿出数据和文献来背书，亲身经历的患者也有着畅通无阻的互联网。俄乌战争的讨论那可真就是彻底的纸上谈兵了。
其实对于这两个问题，它们的热度寿命都已经远远超出它们应有的长度。民众从来都没有可能在这么长的周期中始终保持集体注意力的集中。
但是他们被逼着去继续讨论。毕竟病毒是真的存在的。如果认为它是有威胁的，就要大幅度地针对性地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。这不像是有关地球是不是圆的讨论，讨论完了就拉倒了，除非想要环球旅行，不然并不会对生活造成任何影响。
如果为其付出了代价，就不得不把付出代价的理由搞清楚。无论是哪一方，无论付出的代价是打乱生活还是生不如死，都是如此。不明不白地付出代价让人难以接受。
但问题就是搞不清楚。
也许有人在故意搅混水，但也没那么重要。这种层面的话题，就算没人搞破坏，都从来都不会指望由普通群众对其进行什么非常有效的讨论。讨论话题涉及太多一个领域的常识以及前沿了。如果换个领域，假如现在知乎热榜上天天挂着一群小白在讨论高能粒子，画风看起来就会到达一个合理的诡异程度。
群众太吃力了。
一般来说，在这种吃力的场景下，讨论都会逐渐收敛到情绪输出和人身攻击，不再具有信息量也不再让人劳神，无脑输出就是了。
但这回不行。说来说去绕回了起点。
我们身处在这样一个真实的世界中，在这个世界中我们赖以生存的，赖以确定大到人生价值小到生活习惯的最基本的情况，是我们掌握不了的。
听起来真的挺玄幻的。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生活是古人的生活，是虔诚的教徒的生活，无从知晓风调雨顺或是旱涝无常背后的原理，只能仰仗于神灵。
想象一下几千年前的知乎上面，关于月亮发不发光的辩经，也许就像今天关于俄罗斯行不行的一样；以自身的视角对灾荒年的记录，也许就像今天的新冠日记一样。
一切都变了。但是如果是从，我们搞不清楚重要的事情，这个角度来看，一切又变回去了。
站队是躲不过的。
每个人早早晚晚都会被迫在这些问题中站队。不然它们也不是重要的问题了。有了站队就有了利益冲突，就有了敌友。决定是敌方还是友方的不是对能力和人格魅力的衡量，而是对站队的选择的结果。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。因此，如果注定如此，那么人们自然会希望，最起码自己要站队站得明智。
然后恰恰最大的事与愿违就是，我们什么都搞不明白。
每个人或早或晚的，或痛苦或坦然的，都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。这个世界上的我们没有办法以理性锚定自己的位置。我们注定随波逐流。
无法搞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站队时做出如此选择，加上，一切命运中的组成全部取决于站队的选择，就等于，人生就是梭哈。
曾经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，在我们这一代人，阶级会固化，上升通道会关闭。这是一个人定胜人的时代。
如果说它其实是一个天定胜人的时代，那么也许可以看作是更糟糕了。连输得明白的权利也丧失了。
从社会的角度来看，仇恨不会积累在一个特定的目标上面，也许社会变得更加稳定，其实是更好了。
我想不清楚这些。我只能清楚地知道，在这个时代，信仰是种不值得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