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是自诩,自己是一个充分包容的人。充分意味着无所不包。没有什么是我包容不了的。

然而这在实践中会遇到显而易见的问题,那就是不管我能包容怎样的观点和思想,我自己的行为总是只有一个。况且我对自己的一致性还多少有点追求,不可能去做像少年PI那样的,同时信三种宗教之类的事。

如果包容一种观点意味着我必须按照它的要求行事,那么冲突是不可避免的,我总是要面对抉择。

在逃避了绝大部分行为以后,我还是迎面撞上一个冲突。

哦顺便一提,在当下这个病毒肆虐的环境当中,还能保持这样充沛的精神状态,我想我大概率已经在某个时候做过无症状感染者了。自从这样认为了以后,感觉自己心态变得更好了。


昨天晚上把还在咳嗽的实验室同学赶回家去了。

事实上我这么做没有充足的理论依据。他已经遵循最新的标准,在感染以后隔离满七天并检测结果转阴。虽然确实咳得不轻,但也没法断定是后遗症,或者断定有传染性。

只能说所幸这是咳嗽,对他的立场非常不利。如果是其他类似打喷嚏之类的看起来更无关的症状,想决定说服他可能就更困难了。

最想让他远离我的是父母。虽然在此之前总是在讲着,得不得都是无关紧要的,和流感一样没什么危害,但是当风险真的增加的时候,还是一样的慌乱。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。

人的理性和感性总是会有点距离,就算他们再清楚我每天和病毒的距离近到早晚自身难保在所难免,就算他们再认同当前的毒性不值一提,但下意识地把它看作是脏东西,当它迎面而来的时候不能自控地想要逃走,也是人之常情了。

对于我来说,站在同学的立场上,认为他自己出现在我身边,出现在我当前所在的这个已经无比糟糕的环境,并不会再给我带来更多的风险,是合理的。站在我爸妈的立场上,看到身边存在一个显然概率为正数的传染源隐患,不去针对这个情况进行处置,放任不管,是愚蠢的,这也是合理的。

但我的行为只有一个。我怎么做都要反对他们中的一方。

我并没有因此而纠结。我早就知道该怎么办。

我是一个信仰实用主义的人。我只看怎么做会让我自己更满意。我从来不去思考什么是所谓事实上正确的做法。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事实。追求绝对正确只会可悲地走向钻牛角尖。

首先相比让父母担心来说,和实验室同学的冲突带来的负面影响微乎其微。我不需要和他进行任何学术交流和合作。我对他没有任何需求。只能说这回我碰上一道比较简单的选择题。如果我要赶走的是我老板,就没有这么容易归纳出这个结论了。

其次,我本来也更喜欢一个人呆着。其中一个选项可以满足我的私欲,那我自然会偏向它。


当我想要去听更多人的想法和观点的时候,我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面对行为上的冲突。

我试图为这个局面准备一套基于实用主义的方法论。我在等待一个实践的机会。

这是第一次。这还远远不够。我要更多更多地实践自己的实用主义价值观,辩证地分析它,改进它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